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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钨砂小道（第1页）

徐复与陈奇踏出马掌柜伙铺，走在仁风圩通往乱石圩的古驿道上。徐复和陈奇发现很多挑户。阳光斑驳地洒落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。陈奇稳稳挑起盐担，扁担发出“嘎吱”声响，仿佛在预告这一路行程的漫长。

二人汇入了去往乱石圩的古驿道，这条蜿蜒在山川间的古道，如一条陈旧的丝带，承载着无数挑夫的艰辛与无奈，也见证着英属华记钨砂收购公司和美广钜安公司的贪婪与压迫。

古驿道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就，岁月将其打磨得光滑，路旁树木繁茂，枝叶交织，阳光穿透缝隙洒下，形成一片片闪烁的光斑。然而，对于那些挑着沉甸甸钨砂的挑夫而言，这沿途风景不过是过眼云烟。他们目光紧锁脚下，每一步都踏得艰难而沉重。

徐复与陈奇没走出多远，便追上了一队挑夫。为首的李老三，衣衫破旧不堪，补丁层层叠叠，汗水湿透后背，紧紧黏在黝黑且布满沟壑般皱纹的皮肤上。他肩上垫着的那块破布，早已被扁担磨得薄如蝉翼，肩膀红肿得厉害。李老三瞧见陈奇的盐担，苦笑着叹道：“兄弟，你这盐担可比我们这钨砂轻太多喽。”

陈奇面露关切，赶忙问道：“李大哥，你们这一担钨砂得有多重啊？”李老三直起腰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无奈地说道：“百来斤是起码的，从矿山一路挑到鱼翁埠码头，这几十里山路，可真不是人走的。”说完，他放下担子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肢，脸上满是疲惫。

稍作休息后，挑夫们又挑起担子继续前行。徐复与陈奇跟在其后，从他们的交谈中，逐渐明晰了美广钜安公司的丑恶嘴脸。原来，这些挑夫皆是附近村庄的贫苦农民，家中无田产，为求生存，只能受雇于美属广钜安公司，从事挑运钨砂的苦力活。广钜安公司凭借其强大的势力，垄断了当地钨矿的开采与贸易，对挑夫们极尽压榨之能事。

“上个月，张四月就因为担子轻了那么一点，被广钜安的英国监工打得半死，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。”一位挑夫压低声音，愤怒中带着恐惧说道。

“唉，咱们这些人，命就跟这钨砂一样，被他们随意拿捏。”另一位挑夫也跟着哀叹，眼中满是无奈。

徐复眉头紧皱，义愤填膺地说：“这广钜安公司也太过分了，你们怎么不反抗？”挑夫们听闻，纷纷无奈摇头。李老三叹道：“反抗？谈何容易。我们都是穷苦百姓，他们背后有美国人撑腰，有枪有势。再说，家里老小还等着这点钱糊口，要是丢了这活，全家都得饿死。”

说话间，众人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前。挑夫们深吸一口气，弯下腰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爬。每迈出一步，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，扁担在肩膀上吱呀作响。有的挑夫脚下一滑，险些摔倒，身旁的同伴赶忙伸手扶住。陈奇与徐复见状，赶忙上前，帮着几位挑夫推了推担子。

爬上陡坡后，挑夫们对徐复和陈奇连声道谢。李老三感慨地说：“你们二位真是好人呐，这年头，愿意帮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可不多了。”徐复说道：“李大哥，你们太不容易了，大家都在这艰难世道讨生活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”

随着日头升高，天气愈发炎热。挑夫们的汗水如注般流淌，不少人汗水流进眼睛，刺痛得睁不开眼，但他们却不敢多做停留，只因一旦耽误交货时间，工钱便会被广钜安公司克扣。

中午时分，众人来到靖樟路边一个小茶摊。挑夫们纷纷放下担子，掏出自带的干粮，就着茶水吃起来。徐复与陈奇也在茶摊坐下，要了两碗茶。茶摊老板是位和善的老者，他看着这些挑夫，眼中满是同情，无奈地说：“这些年，广钜安公司把你们压榨得太狠了，你们的日子真是苦啊。”

挑夫们边吃边聊，又开始诉说广钜安公司的种种恶行。原来，广钜安公司不仅压低挑夫工钱，还常以各种借口克扣。比如钨砂重量不符、运输途中有损耗等，每次克扣后，挑夫们辛苦一天几乎白干。而且，公司还经常拖欠工钱，挑夫们为了家人，只能默默忍受。

“去年冬天，大雪纷飞，路滑得厉害，我们挑着钨砂赶路，好多人都摔倒了，钨砂洒了一地。广钜安的美国监工不仅不同情，还说我们故意偷懒，把那趟工钱全扣了。大冬天的，一家人就指望那点钱买米下锅，就这么没了。”一位挑夫说着，眼眶泛红，声音哽咽。

徐复听闻，怒火中烧，说道：“不能再这么下去了，大家得团结起来，一起去找广钜安公司说理。人多力量大，他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打压下去。”挑夫们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，但很快又黯淡下去。

李老三摇头说道：“年轻人，你不懂，我们以前试过，可他们根本不理会，还叫人把我们赶出来。要是把他们惹急了，我们连这份活都没了。”

陈奇说道：“李大哥，你们不能一直这么忍气吞声。我们可以想办法，找其他出路，或者联合更多人反抗。总不能一辈子被他们压迫。”挑夫们听后，陷入沉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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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午饭，挑夫们又挑起担子继续赶路。徐复和陈奇与他们同行，一路上思索着如何帮助挑夫摆脱广钜安公司的压迫。他们想到可以联络志同道合之人，成立互助组织，为挑夫争取权益；或者给报社写信，揭露广钜安公司恶行，引起社会关注。

不知不觉，夕阳西斜，天边被晚霞染成橙红色。远处，鱼翁埠码头的轮廓逐渐清晰。挑夫们加快脚步，因为只有按时将钨砂送到码头，才能拿到那微薄的工钱。

抵达码头，只见一片繁忙景象。一艘艘货船停靠岸边，工人们正忙碌地装卸货物。广钜安公司的美国监工们身着制服，手持皮鞭，傲慢地监督着挑夫卸货。挑夫们小心翼翼地卸下钨砂担子，整齐码放在指定位置。

这时，一个美国监工走过来，拿起一杆秤，随意称了几担钨砂，便大声叫嚷：“怎么回事？这几担重量不够，扣工钱！”挑夫们一听，纷纷围上去，说道：“我们出门时都称过了，重量肯定够，您是不是看错了？”美国监工瞪着他们，操着蹩脚的中文恶狠狠地说：“我说不够就不够，再啰嗦，今天工钱都别想要了！”

挑夫们敢怒不敢言，只能眼睁睁看着监工克扣工钱。徐复和陈奇再也按捺不住怒火。徐复上前，直视着美国监工说道：“你们这样做太不公平了，这些挑夫辛辛苦苦走了几十里路，挣的都是血汗钱，你们随意克扣，良心何在？”美国监工上下打量徐复，不屑地说：“你是什么人？少管闲事！这是我们公司的规矩，不服找我们老板去！”

陈奇气愤地说道：“你们这就是仗势欺人，我们一定会让更多人知道你们广钜安公司的恶行！”美国监工冷笑一声：“哼，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样。再捣乱，就把你们抓起来！”

徐复和陈奇看着挑夫们无奈的眼神，深知此事不能就此罢休。他们先安抚挑夫情绪，说道：“大家别灰心，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问题。今天先拿了工钱，回家好好休息。”挑夫们感激地看着徐复和陈奇，说道：“谢谢你们二位，我们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，可这事儿太难了。”

离开码头后，徐复和陈奇心情沉重。他们明白，要改变挑夫命运，对抗美属广钜安公司，前路艰难漫长。但他们已下定决心，要为这些受苦的挑夫们争取一片光明，早日成立农会组织，带领大家反抗压迫和剥削。

在夕阳余晖下，二人身影渐行渐远，而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，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，誓要驱散这片笼罩在挑夫们头上的阴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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