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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古宅(第1页)

当白小石一路兜兜转转,忽而向东奔行数百里,忽而潜行匿迹慢慢折而向北,再通过家族留下的暗棋混乱消息,换个身份大摇大摆的穿城过市。数月之后,小石确信自己的踪迹已经消失,他才终于来到了自家祖宅,余杭的白府。

以商人的身份在祖宅边的客栈里住了半个月,小石走街串巷,四处采买,基本确认了宅子里已经没人了,而且明岗暗哨已经慢慢放松。去祖宅中的祠堂的机会到了。他记得“借予一白鹿,自挟两青龙。”应该写在祠堂的某处,那里也许有些答案或者线索。

月明星稀,静静的夜里偶尔响起微弱的虫鸣声,白宅附近灯火均已经熄灭,整个街道空无一人。小石从宅子的后巷悄无声息的翻入院子,一眼望去,整个院子里树木萧瑟,在长阶之下还倾倒着一个摔破的青花瓶,在如华月光下,整个院子象已经死去般凄凉。

他一路轻车熟路的走向祠堂,推门而入,户枢暗哑,地上布着一层薄薄的灰尘,祠堂上首摆放的白家各代直系成员的牌位,看起来还大致保持原来的样子,看来官府的人也不愿意担上砸人家祖祠的坏名声。

往前几步,他在蒲团上跪了下去,心里悲从中来,白家几代均有人在朝廷身居高位,整个家族开枝散叶,父亲又更进一步,在朝廷位居宰相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那时候何曾想短短几年后,整个家族竟然轰然倒塌,如今深宅大院竟然空无一人,形同坟墓。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生活时,还没有小弟,大哥、小妹他们三人曾一起读书,一起学剑,各处庭院中都曾响起他们的笑声,那时父亲还不象现在这样寡言少语,高兴起来也曾在大树下给他们三个讲故事,现在大哥已经死去,父亲被关进天牢数月,不知死活,小妹、小弟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功逃至北荒。他不禁潸然泪下,泪水滴落到地上。

他深深的拜了下去,眼角看到地上隐约有些东西,象是细小的字。仔细看去,那里被泪光沾湿的青石板上,隐约写着:“白……生……”。他急忙去取了些水来,细细的涂抹到地上。地上有字显现出来,“白鹿与青龙,相逢紫烟生。展翅冲云起,一鸣天下惊。转首悠悠人,安得久世间。意欲清澄宇,回首蓬莱山。”他怔怔的看了片刻,字迹渐渐淡去,不复得见。

他又在祖祠内细细查找,刚刚找了两处,屋外突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。他左右看了看,只有香案蒙着布,看起来方便躲藏,他掀起桌布就钻到了香案下。

外头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,“祠堂的门开了,看来有人先来了一步,你们几个守在外面,我进去查探一下。”有两人应了,脚步纷纷中走向了门户。

一个沉稳的脚步一步步走入了祠堂。听声音他停在了蒲团旁,然后外面静了下来。

过了好一会,那人在外面低语,“老三,可应了那句话,人从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当年你我帮着老二打退北荒那帮蛮子后,我就让你早离朝堂,和我一起仗剑江湖。你非得说老二的江山还没坐稳,要再帮他一下。这么多年下来,你还没看破他是什么样的人啊。”

“这次你在京城被关起来,白家各地子弟均被牵连,没被抓捕的也被监视,如果有什么逃出来的幸运小子不要再去找之前的亲朋故旧去联系了,很容易被抓到。”

小石心里忽然有了明悟,他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,但并不打算说破,那这是谁呢?

那声音接着道:“如果有什么要办的事最好也压下来,目前局势不明,江湖、朝堂均暗潮汹涌,最好还是躲去北荒南海一类的地方待个一年半载的,然后再查查这事的底细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这两天会去京城一趟,但老二既然已经动了,一定在防备着我。这两年他手下高手如云,而且有了准备,我估计很难救你出来,这次去了只能尽力而为了。”

“呵呵”,那声音毫无笑意的说,“我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大,你家的小崽子们我可能以后无力照顾了,不过他们以后如果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,可以去青云山找一个叫吴岚的猎人。”

外面的脚步声又来回走了两遍,然后向门口走去。快到门口时又停了一下,然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:“仙山已逝,遗迹莫寻。”

然后那脚步声再不停留的走出去了,片刻后,几个脚步出了院子,外面安静下来。

几乎可以确定,他一定是发现了自己,看起来他也没有恶意,但小石仍没有现身,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,是否可信,只是记下了青云山吴岚这个名字。

为防止别人杀个回马枪,白小石又在案下待了一会,然后才悄声钻了出来。然后小石又去书房看了看,那里父亲的所有的书、器物均已经被带走了,整个书房已经空了,再没有任何发现。

白小石从后巷的外墙翻下,墙外树下突然闪起一道寒光,一片刀影眏着月华如水银泻地般卷来。树上花瓣被刀风所激,离枝飞舞,花雨缤纷。小石在空中侧踏树杆,向左横移,雪亮的刀光从他身侧自下向上劈过,脸颊被风激的有点火辣辣的,随势而起的身影似被刀带着向上,然后在空中忽然一转,又向下斜劈向他的脖子,小石在空中吸气转身,将手中剑顺势挥出,刀剑相交发出一场清吟,来袭之人只见小石在空中又向前飞出十数丈,落在巷口转角,转过弯,消失在视线中,他毫不犹豫,转身向另一方向离开。

一盏茶的时间后,那个偷袭小石的人在另一间客栈中向一个官员模样的中年人汇报。

“按原计划,属下偷袭了白公子,惊走了他。”

“朝廷最近令连闲城整编神武营,他抽其精锐组成暗卫,在白宅部署了很多人手,我们不能露面,只能出此下策了。”中年人说。“还是希望公子能暂时隐藏身一下,不要再现身了,不然真的很难脱身。”

“属下一直不明白,这次陛下突然下令将宰相关进天牢,各地官员震动,然而实际上,除了白家的子弟被抓了一批,没有几个官员为这件事上书朝廷,连大人您也未发一言。暗中却又相助白公子逃走,这是为何?”

“你知道陛下是先帝的二皇子,为什么大皇子后来出家为僧,而陛下成为了皇帝吗?”

“属下不知。”

“当年也有一个豪门与今天的宰相家相似,对帝国有大功,声威显赫,突然先帝抓捕其全家,陛下当时在边关为帅,因此事公开问其所犯何罪,先帝回曰:汝不需知。这一事成为后来帝位相争的导火索,整个帝国处处烽火,乱了数年,先帝也因此病故,大皇子出家为僧,陛下才登基为帝。”中年人语气平淡说道,“如今这次宰相获罪,白家直系仅走脱数人,朝廷要全国大索,抓这几人归案,随命令发下陛下的旨意只有数言:“我已知当年之事,今日之事差相仿佛,众卿不需知其根底。朕只想知道:有人想走朕的老路吗?”涉及帝位,整个天下谁人敢应?”

白小石在白宅脱身后,未回客栈,来到自己预留的安全屋换了衣衫,连夜从城墙攀下,奔出数十里,天亮时已经在顺流而下的货船上了,之前已经付了订金,船主会带他和采买的货物一路去梅州。

船主姓李,从小在江上讨生活,身材高大,年肤黝黑,在风浪里双脚也在船上站的稳稳的,声音洪亮,性子四海,刚开始一直要找白小石喝酒,几日后却不再来打扰他,对他说话也开始有意的压低着声音,私下里对水手说:“石公子恐怕是有大学问的,我看他每日都读书和写文章,你们也不要总是打扰他,到是顺子,一辈子在这船上可惜了,回头和石公子多亲近亲近。”小石为防追踪,和船主说自己姓石。

被当作在读书和写文章的白小石其实是收集了大量有关蓬莱山传说,想找到目前无人知道在何处的蓬莱山到底在哪里,但各种山川地理的书上都没有相关的记载,而一些野史故事中的蓬莱山又语焉不详,整理出的线索只能确定蓬莱山在东海之滨,到底在哪个州,哪个岛,都不清楚。这要到哪去找?而从各种渠道传回的消息支离破碎,只知道家中主要的人员有数人因反抗获罪被杀,父亲生死不知,小妹、小弟均已经传回安全的消息,其他人仅是免除官职,不得外出,就地看管,比预想的情况好很多,可以稍做安慰。

到了梅州还是转去鲁东吧,那里海边的玉皇山在几个故事中与蓬莱山的名字同时出现过,可以去那里找找线索。小石暗下决定。

傍晚时分,彩霞连着江水,红云漫卷,轻风吹拂,虽是盛夏,但江上行舟,依然带着凉爽,再过一天就要到梅州了,小石站在船舷处看着落日红云,心里想着如何尽快找到蓬莱山。这时岸上突然传来马蹄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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