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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看到焚烧着的土坑、土包,还有遍地焦黑的螳螂尸体,目瞪口呆,只觉得是屠宰场一般,而屠夫就是那个浑身黑光流转的女魔法师。此时婻音缓缓转身,两眼无神还流着黑色血泪,胸口前一团黑火还在燃烧,她朝众人走了两步,忽然一软,昏倒在了地上。
灈海冲上去想要扶起婻音,但又在半路停了下来,同时伸手拦住了众人,沉声道:“不对,你们先别上来,这周围魔法里面有一股莫名的暴戾气息。”洛紫欣这时也反应了过来,大声喊道:“没错,是黑魔法。”说完就给众人套上附带清心静心法术的魔法盾。
灈海环视一下周围,低头先检查了脚下几只漆黑的尸体,那似乎是魔兽螳螂,除了被焚烧的痕迹,确认没有残留黑魔法的气息。随后再慢慢靠近婻音,此时婻音身上的黑光已经消散,灈海伸手将她扶起,忽然从她胸口处掉落了两截漆黑的植物。其中一截落地后就化成了黑灰,另一截虽然没有消散,但是黑光却越来越淡,邪恶的黑气就是从这截植物里散发出来,灈海抬起脚就直接将其踩碎。
洛紫欣这时也来到边上,检查了一下婻音情况,发现只是魔力消耗过度以及体力透支严重,其他倒没什么问题。灈海沉着脸,让希维德抱着婻音,带着洛紫欣一起回到山谷外的比奇那边等自己,而他则和科曼再到附近搜索一下,看看有没有其他遗漏的情况。
灈海是个急性子,可人们往往只记住了这个红胡子的暴脾气,忽略了这个矮个子家伙是个游历了大陆十余年的六级魔法师。他的阅历和观察力其实不输于西莱丝,只是平常有自己同伴给出结果和答案,他也就懒得思考,此时事关重大,他反而更加沉着冷静。
……
半个多小时过去了,灈海和科曼从山谷内到谷口附近都转了一圈,最后回到了崖壁,却看到希维德拦着虚弱的婻音,在争吵着什么,洛紫欣则在一边劝架。灈海三步并两步赶了过去,一听才知道,刚刚苏醒的婻音挣扎着还想要继续去山谷内杀螳螂,灈海气不打一处来,冲着她大声一吼。
“够了!”
洪亮的吼声震得山谷晃动,也震住了其他人,更让婻音呆立在原地,这一吼震得她眼冒金星,脑子更是嗡嗡的,但也让她眼中残留的黑气彻底消散。婻音此时才清醒了一些,她愣愣地问:“表哥,你。。。你吼我干什么?”
“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。”
“那群螳螂杀了比奇和西莱丝!”婻音激动地道。
灈海原本对婻音怒目而视,此时眼神也黯淡了一下,他缓缓摇头:“他们不是这些螳螂杀的。”
婻音越发激动:“我亲眼见到,那螳螂在他们尸体边上,啃食他们。。他们的身体!”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来,“那群螳螂肯定是觊觎彼岸草,比奇他们为了保护彼岸草,才。。才。。”忽然她眼睛睁得老大,惊慌地喊着:“彼岸草,我的彼岸草呢?!”
眼见婻音又要失控,洛紫欣赶紧扶住她,可婻音格外激动,又喊着再去山谷内杀螳螂,灈海忍无可忍,上去挥手就是一巴掌。
“啪!”
清脆又响亮。
“我说了,他们不是螳螂杀的。”灈海强忍怒气。
“我不管,这群该死的魔兽,我必须要把它们赶尽杀绝!”
“你已经把它们杀绝了!!!”灈海这次吼得更大声。
婻音懵了一下,没明白灈海的意思。
“这群螳螂是雪纹螳螂,它们的食物只是血桑葚和比特虫,如果这种性情温顺善良的魔兽都该死,那么将它们灭族的你更该死!”
婻音脸色一白,她没想到灈海会说出这么重的话。
“失去比奇和西莱丝,我比你更心痛,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失去理智。”灈海眼神悲伤,似乎想起了不好的经历,但又强忍情绪继续开口:“我看过他们俩的伤口,都是互相劈砍造成的,当时我就发现有古怪,我们一起冒险这么久,他们俩不可能为了一株彼岸草大打出手,一定是有什么原因。”说着,灈海抬头看了看婻音,“就是你怀里那株彼岸草有问题。你拿了彼岸草也受到了影响,所以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。”
婻音听完,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,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,希维德眼疾手快,一把搂住婻音,将她缓缓放到地上。婻音眼神无光,灈海说的话还在脑中回旋,她一点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,喃喃道:“我杀光了所有的雪纹螳螂吗?”
灈海缓缓点头,他叹了口气:“魔族和魔兽不都是邪恶的,有时贪婪的人类和无知的行为才是。”科曼愣了一下,转头看了看灈海,没想过这个看似鲁莽的大汉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。灈海冲他苦涩地笑了笑:“这不是我说的,是曾经一个叫莫顿的大魔导师说的。”
这次不仅是科曼惊讶,其他三人都同时抬头望着灈海,嘴巴张得老大,他刚刚说的话,是曾经的院长大人说的?!灈海又说:“他还说过,恶意和善意都是一样的,每个人都会有。”洛紫欣摇摇头说:“这句话的原话是:善念恶念皆平等,万物生灵皆有之。”众人诧异地回头望着洛紫欣,洛紫欣反而疑惑的看着大家:“这是刻在女神像底座背面的一段话,你们都没看过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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灈海脸色古怪,问道:“既然这些都是你们院长大人说的,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,而且还背道而驰?”科曼说:“我们院长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,据说要五年时间,我们进学院也不到五年,所以平时院长大人都是传音教学。灈海先生,这两句话您怎么听过?”
灈海黯然地说:“当年我也犯过错误,恰好碰到你们院长,当时他和我说的这些话,是要告诉我,并不是所有魔族和魔兽都是邪恶的,万物生灵都有邪恶和善良的意念,再邪恶的人也有善良的一刻,圣者也有产生恶念犯错的时候。所以不能凭借一时善恶去评判一个人。”
说完他走过去蹲下,盯着婻音说道:“婻音,我们不能只凭借眼睛就给人下判决,也不能只凭借一件事就给人贴上标签。你可以快意恩仇,凭借自己的本领肆意妄为,可对于那些无辜的人,你和恃强凌弱的恶徒又有什么区别呢?我不希望当年我犯下的错误你也走一遍。”
婻音哇一声哭出来,她为逝去的伙伴而哭,为自己的鲁莽而哭,为自己的无知而哭,也为那些无辜的雪纹螳螂而哭。
……
众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黄昏,像他们这样狼狈不堪,甚至背着裹尸袋回来的冒险队,对于村子来说屡见不鲜,对于其他的冒险队来说也是习以为常。何为冒险,简单来说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探寻一切未知,所以每个人都会有生命到头的那一刻,而对于冒险者来说,最安慰的事不过就是有队友能帮你把尸体带回城镇埋葬而已。
希维德脚程快,先回到旅店找到了布鲁汀,其他人则直接来到了村外的墓地区,花钱买了两块石碑,将比奇和西莱丝埋葬在这里。月光洒落在新刻的墓碑前,墓碑字迹孔武有力,是灈海的手笔,墓碑前几人沉默地站着,只有小不点哭得稀里哗啦。她不认识这两人,她哭的是兰斯,自从认识以来,一路上都是兰斯背着她,而一小段分别竟成了永别,这种经历即便大人都唏嘘不已,所以众人也都泪眼婆娑,不知是感慨比奇他们,还是怀念自己的队友。
第二日一早,灈海就来告别了,他要赶回埃利亚特城交付云山鹞的任务,然后把赚的赏金分给比奇和西莱丝的家人。众人也和他互道珍重,在灈海离开后不久,也就收拾行囊继续踏上行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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