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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莼寅赫凡(第2页)

她轻声问莼寅:“是不是看上这位赫亲王了?”莼寅只是笑笑,并未直接回应,而是淡淡地说道:“赫亲王身份显贵,温文尔雅知书达理,是个难得的绅士君子,有何不可呢?”

莼寅看出了芩桑眼里的担忧,显然她对七皇子的事情也有所耳闻。她走近芩桑,道:“乱世纷争,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手里是干净的呢?更何况他是王爷,他不动手,就会逼得别人对他动手,与其莫名其妙死在别人的乱箭之下,还不如让别人无还手之力,不是吗?”

这番话,让芩桑重新认识了这位公主。昔日,她只觉得莼寅懦弱无争,只会成为待宰羔羊。如今细细想来,她也是个韧劲十足的女子。她对于赫亲王的往事,心中想必也是十分清楚的,她究竟是因为中意赫亲王才会淡视权谋,还是另有他因,芩桑不知,而后想到当年莼寅以死相逼,非要来到棣朝为质,便知她是个极其倔强的人。而或许正是如此倔强的人,才会完全淡漠生死名利,成为被后世称颂的烈女。

淋夏曾在清白书中多次提到过这位赫亲王,他心思缜密,德才兼备,不比芮伊的雷霆手段,不比昱王的阴险奸诈,不比沅王的八面玲珑。他爱民如子,仁厚贤德,是淋夏心中继位的不二人选。但是满朝官员却不需要这位贤王,也不需要芮王这匹野马,他们需要的只有锡皇这种傀儡。

倘若公主随了这位亲王,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呢。芩桑心中想着,或许自己的出现,是可以改变莼寅命运的。而赫亲王,就会是改变莼寅一生的人。

想到这里,芩桑心中不免愉悦起来,不由得多了份希望。这份希望,在日光之下,光芒大盛,让芩桑心中的一片阴暗角落,开始亮堂起来。

在往后的一段时间,这位亲王都会以各种理由邀约公主出去,公主每天回来脸上挂着的都是难得的笑容,活脱脱就是个恋爱中的女子。芩桑每日看着笑靥如花的公主,不由得自肯了来到这里的意义。

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,芩桑发现赫亲王并非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。想来当年七皇子的事是他人所为以此构陷九爷,为的是让他失去素皇的信任,让他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,这种事情倒有点像芮伊所为。

想到这里,她顿时眉头紧皱,生怕自己会成为芮伊的帮凶。但在幺城时看见芮伊背上一条条蜿蜒曲折的伤疤,似一根根老树根,紧紧缠绕住她的胸口,让她又不由得怀疑已知之事的真实性。那狰狞可怕的背部,却让她的心寻到了一丝荧光之火,亦让她的心从此坠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。

确实,任何人的所见所闻都会成为迷惑自己眼睛和心的瘴雾,现在想来,芩桑自己都无法确定,迷惑了自己的,究竟是所见,还是所闻,还是淋夏的执念。她轻轻一笑,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

她与萃琪看着莼寅每天沉溺在幸福中,很替公主开心,但是她又怕该来的事情总会发生。公主真心待她,她又怎舍得公主受半点伤害,而她对于历史,又有何改变的能力。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所有的悲剧在她眼前上演,她才肯豁出去吗?不,她不会这样。如果她想方设法促成公主和赫亲王的亲事,或许就能改变这位善良忠贞女子的命运。

微风不燥,天朗气清,季秋尾,虽是寒冷,但日光明亮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

赫亲王今日依旧如往常一样,来到桦叶宫门口,她看了公主的笑容,就是个羞羞答答的小女人。赫亲王至今未娶王妃,显然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一件喜事。他和公主就是一对璧人,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如果能在一起,又何尝不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呢。

她走到宫门口,给他行了个礼,他依旧是那副儒雅模样,举手投足之间,都极有风度。他一身淡黄色的锦袍,手持象牙折扇,腰间别着朱红色腰带,腿上一双黑色靴子,靴侧一块鹅卵石大小的青色佩玉,这些所有不俗的装扮让他尽显王者风范。

她问道:“王爷,您今后能否对公主始终如一,一生以她的喜怒哀乐为哀乐,如果可以,能否带公主远离棣宫。”

他只是微微笑笑,许久的沉默。想来,那句话,并没有得到他的认可。他看了她几眼,眼神之中无波无澜:“你待在公主身边也不算短,你比本王更清楚,莼儿不是个胆小怯懦之人,哪怕她的力量微乎其微,她也不会放弃维护烨国的和平。”

她并不意外这个回答,淡淡地说道:“奴婢要的是您的态度。”

他也只是以云淡风轻的口气跟她说:“是进亦忧,退亦忧。如今,天下纷争,战火不断,本王身为亲王,又怎能以一己之欲,而不顾天下百姓之安危呢。”末了,他又补充一句:“本王会一辈子真心对待莼儿,绝无二心。”

听到这些,她反倒安心多了,她跪在了他的面前,给他磕了头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希望王爷能够立马娶了公主。”

他只是轻声免了芩桑的礼,芩桑自地上起来,与他相视的那一瞬间,她在他的眼里,看见了柔和的光,给人极其踏实的感觉。而或许就是他眼中的那一轮明月,让公主多年来坚硬的心慢慢变得柔和,也让莼寅往后的时光,有慰藉风尘的念想。

这时,公主已梳妆打扮好,她那袅袅婷婷的倩影,让人看了甚是赏心悦目。她看到了眼前的那一幕,嫣然一笑。赫亲王过去挽住了公主的肩膀,含情脉脉地看着她。他看着公主的时候,眉眼都沾染着蜜意。他跟公主还有芩桑承诺,立马就跟皇上请旨赐婚。

芩桑欣然大喜,但亦免不得多了一分忧虑。如今看来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,后来究竟会不会真的因为什么而改变,芩桑想了很久也并未想明白。如若真有此变故,这其中的过程又有多少曲直。以前只觉得淋夏的清白书是小题大做了,而当她身临其境,也不免对其中的变化莫测而感到悸动。

本是看剧人,奈何成为剧中人。

芩桑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样子,心中几多欣慰。如果公主能得到幸福,便了了她在这里的一桩心事了。

季秋缓缓而过,初冬的日光悄无声息地笼罩着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,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,数不尽的奢华高贵,捆绑了无数人的自由,而此刻,却有一种如日光般新生的希望,在悄悄萌生。

冬寒即褪去,春终回大地。芩桑相信,只要冬天过去了,美好的春天一定会到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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